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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第二场

时间 前场次日下午四点。

地点 同前场。

人物 杜任先 王乐民 唐石青 杨柱国 林树桐 栗晚成 程二立 荆友忠

〔幕启:地点仍同前场,但是增加了两三把椅子和一个衣帽架。架上挂着一件草黄色的皮大衣,一件细呢子的军服上身,都合乎志愿军首长们的制服的规格。三屉桌上放着几瓶各样的酒和一些酒杯,小桌上有几碟糖果、鲜果和香烟,象是要开个小酒会的样子。写字台上收拾得整整齐齐,乱堆着的文件已经都收拾起去。

〔杜任先还是茶房打扮,正往花瓶里插花。然后,他看了看屋中,用抹布东擦一把,西擦一把,力求室内出色整洁。

〔王乐民进来,四下里看了一眼。

杜任先 科长看行不行啊?

王乐民 很好!唐处长呢?

杜任先 (指卧室)在里边呢。

王乐民 (轻敲了一下卧室的门,推开一点,并未进去)处长,我请林处长来吧?

唐石青 (内声)好吧!

〔王乐民下。唐石青和杨柱国先后出来。

杨柱国 (对杜任先说)布置得很好啊,杜同志!

杜任先 我哪会这一套,都是现学的。

唐石青 在咱们这个社会里,最大的幸福就是有机会学习。什么都在建设,什么建设都是学问,什么学问都是公开的,给我们无穷无尽的学习机会。

杨柱国 前天,你告诉我:既然接近科学家,就应该抓紧机会学习,我一定要有计划地学习业务!

唐石青 你可是还没给我找来关于“碧蚂一号”麦子的详细说明!

杨柱国 我一定给你找到!

〔王乐民同林树桐上。

唐石青 欢迎!欢迎!(握手;介绍)农林部林处长,农业研究所杨主任。

杨柱国 (与林树桐握手)欢迎你来到西安!

林树桐 哎呀,西安的建设真不得了啊!那么好的大马路,那么好的招待所,那么多的工厂、学校,真了不起!

杨柱国 是呀,原先西安是马路不平,电灯不明,电话不灵;现在是平了,明了,灵了!

唐石青 (对杜任先)倒酒吧。

〔杜任先倒酒。

唐石青 林处长,咱们先谈一谈,待会儿再请栗师长来。(对王乐民)乐民,你忙去吧,过十分钟,把栗师长请过来。

〔杜任先送酒给大家。

王乐民 是,处长!(下)

唐石青 (举杯)林处长,祝你健康!

林树桐 (举杯)祝你们健康!(和唐石青碰杯)〔大家坐下。

林树桐 唐处长,杨主任,我看哪,这件事情相当的复杂,可能有些误会。

唐石青 所以才请你来帮助我们。好在有你带来的那些文件,一定不至于冤枉了好人。

林树桐 那些文件你看过了?

唐石青 看过了。

林树桐 那么多文件真够你看的!既然看过了,误会也就不存在了。

唐石青 相反的,林处长,我越看越觉得可笑、可气!

林树桐 有什么可笑、可气的呢?请举个例说吧。

唐石青 好!他由西北到中南去,拿着两件彼此完全不相干的证件,党的关系是由西北农林学院出的文件,行政关系是由军政大学组织部出的文件。

杨柱国 党的介绍信是我签的字!

唐石青 这两种文件怎么会联系到一块儿呢?

林树桐 相当地,相当地……

唐石青 林处长,中南农林部好象根本没有人看过那两个文件,更不用说想一想它们怎么弄到一块儿去的。

林树桐 那时候,我并不管人事工作,唐处长!

唐石青 我批评的不是你,而是官僚主义!他的党员鉴定书就写得更可笑了。那里写着:他是在一九三五年参加了红军,推算起来,他才八岁!

杨柱国 那真可以算作革命的神童了!

唐石青 那里也写着,他在中学肄业一年。可是,党派他到中央大学去作地下工作。那时候,中央大学是国民党的,我们可以派人进去,但是必须经过考试。凭他的中学一年级的程度,怎么能够考进去呢?难道国民党的大学特别照顾共产党员?在同一文件上,他既然入了中央大学农学系,又忽然地参了军,入了军政大学预科,然后又忽然变成了志愿军。这一个文件,任何人随便一看都能看出好几个漏洞,可是在到我手里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人看过它。

林树桐 唐处长,你可也别忘了,那时候革命刚刚胜利,人事制度还相当的不健全!

唐石青 我知道!我也知道,有的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不遵守制度,连文件看也不看,拿起笔就批!

林树桐 可是……。唐处长,别误会我是替栗师长辩护,我是想把事情相当地搞清楚了。

唐石青 不是相当地,是彻底地搞清楚了!

林树桐 就是!就是!所以我才要问,马处长给洪司令员的信和洪司令员的回信,总不会不可靠吧?

唐石青 林处长,马处长给洪司令员的信是寄去的?还是有人捎去的?

林树桐 栗晚成亲自捎去的。

唐石青 那封信要是交给了洪司令员,怎么现在还在栗晚成的材料里呢?

林树桐 那也许,也许,我弄不清楚!

唐石青 是不是这样呢:栗晚成根本不认识洪司令员,他不敢交出那封信去!

林树桐 可是,那封回信呢?难道是假的?

唐石青 是呀!林处长,去信既然不敢交出去,回信还能不假造吗?

林树桐 唐处长,我再说一句,假若回信是假的,马处长怎么相信了呢?

唐石青 林处长,这就是最可笑的地方!我不认识马处长,可是我的确知道,有一种人专会信假为真,而且在受骗之后还夸奖自己纯正忠厚。林处长,还有更可笑的呢,他说薛总参谋长给他打来电话,请问,谁听见了?谁看见了?薛总参谋长干什么忽然地给栗晚成打电话?而且这个打电话的事也写在材料里!这可笑的出奇!

林树桐 那个,那个,唐处长你看,马昭同志,卜希霖同志和我自己,都看他年轻有为,是大家公认的一个英雄人物,所以都想尽可能地帮助他,培养他!我们的办事方法也许有偏差,可是我们的动机是好的!

唐石青 于是,你们就培养了一个骗子!

林树桐 一个骗子?

唐石青 一个很不高明的骗子!

林树桐 那,他越不高明,就越证明我们糟糕啊!可是,你不能否认他是残废军人吧?他身上的创伤总不会是假的吧?在咱们的社会里,谁敢冒充英雄呢?

唐石青 正因为你以为他不敢冒充英雄,他才钻了这个空子!请你放心,林处长,他根本没有伤!

林树桐 没有伤?

唐石青 林处长,他的腿没有毛病,你我跟他赛跑,他准跑第一!他的肚子上也没有刀伤,只有一个小疮疤。他的脖子上什么也没有,象一块最好的牛排那么光滑。

林树桐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唐石青 今天他叫人搓背来着,搓背的人顺手儿给他验了伤。我们这个小小的招待所里,设备还相当的齐全,搓背,理发,都方便。

林树桐 事情可真有点出乎意外的复杂了!我不能明白,假若他是个骗子,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他为什么不适可而止地停顿下来,老老实实地作点事,保持住已经得到的地位,何必非弄到身败名裂不可呢?他相当的聪明,会想不出这个道理吗?

杨柱国 他不会那么想,林处长!他根本不想给我们作任何事情,他恨我们的胜利!他希望他和他所代表的那些肮脏东西胜利!他不会适可而止!在臭水坑子住惯了的鱼,怎能想到大海里去呢?

唐石青 对了,林处长!他说的话,你们相信,你们让他慢慢地确信自己真是英雄,真是功臣。他欲罢不能,怎能够适可而止呢?

林树桐 我可不是想给他解脱,我是要四面八方地设想,不固执成见,不随便武断!

唐石青 我也绝对不轻易判断什么。可是我比你多着一点东西,就是我会愤恨!想想看,这几年他由安康——这以前的事咱们还不知道——骗到中南,由中南骗到北京,由北京骗到西安,光是薪资、医药费、路费,他已经骗了国家多少钱,且不说政治上的损失!哪一分钱不是人民的血汗挣来的,就应当供给一个骗子去吃喝玩乐吗?

林树桐 那,那,请原谅我,我是要弄个水落石出,他怎么会去参加兰州的军事会议呢?

唐石青 兰州根本没有什么军事会议!洪司令员也向来没到过兰州。

林树桐 谁说的呢?

唐石青 省委张书记亲自给兰州打的电话!

林树桐 省委张书记?这个事体相当严重了!

唐石青 的确严重,林处长!咱们这里摆着一个现成的骗子,敌人能够不争取他吗?

林树桐 (惊惶)他,他要是反革命……〔敲门声。

唐石青 进来!

〔王乐民同栗晚成进来。

〔唐石青起立。杨柱国、林树桐也立起来。

唐石青 欢迎栗师长!(握手)

栗晚成 谢谢你照顾我,唐处长!不……不用说别的,天天能洗热水澡,对我的腿有很大的好处!

杨柱国 你看,我说对了吧?这里的确比我那里方便,不但天天可以洗澡,还有搓背的!

〔王乐民递给栗晚成一杯酒。

栗晚成 谢谢!林处长,你怎么来了?

林树桐 部里派我来视察一下。

唐石青 栗师长,这两天非常的忙,没能好好地招待你。今天抓工夫,凑几个老朋友,大家喝点酒,谈一谈。你知道,咱们都得实行节约,所以我不敢给你预备酒席。

栗晚成 我最怕宴会!我到处宣传节约!

唐石青 是嘛!我只弄了点水酒、花生、瓜子什么的,表示一点意思!好吧,师长,(举杯)祝你健康!祝你的更大的成功!

栗晚成 祝你们的健康、成功!

唐石青 师长,你坐下,你的腿脚不方便!随便吃点,我们不拘形式!

〔栗晚成坐下,面对衣架。其余的有坐有立。

杨柱国 招待所都好,就是每层楼都缺少个足以容纳一二十人的小客厅。

唐石青 就是嘛!建筑学校,不问教师的意见,建筑招待所,不征求交际处的意见,就是咱们的建筑专家的特殊作风。会把学校盖得象招待所,招待所象学校!

杨柱国 (过去摸摸衣架上的衣服)这是谁的?

唐石青 一位志愿军首长的,他到楼下理发去了,把大衣脱在这里。

杨柱国 这个呢子多么细呀,咱们的制呢厂在技术上的确有了进步!

唐石青 是呀,我记得从五三年起吧,产量增高了很多,志愿军的首长都穿上了细呢子的制服。

〔林树桐也过去看。

栗晚成 (赶紧声明)是,是呀!我……我的那一身没有穿来。

唐石青 旅行的时候,谁都爱穿旧衣服,又随便,又俭省。不过,你应当把皮大衣穿来,你那件藏青的,实在太单薄!

栗晚成 (忙掩饰)还好!还好!在朝鲜的时候,经常有三尺多厚的雪!那是真冷!经过那个锻炼,我敢说,叫我上北冰洋我也不怕了!

唐石青 说的好!哈哈哈……。师长,在朝鲜的时候,你是在……

栗晚成 十二军三十五师一○三团。

唐石青 老杨,那位小朋友还没来吗?

栗晚成 (不安,赶紧问)谁呀?谁呀?

唐石青 乐民,把他叫来。

王乐民 好!(下)

杨柱国 一个最崇拜你的小朋友,你必定很喜欢看见他。

栗晚成 谁呢?

杨柱国 你等着瞧啊!

〔王乐民同程二立进来。程二立已长成了壮实的小伙子。

程二立 栗晚成,你还认识我吗?

栗晚成 你……你……是谁?叫栗师长!

程二立 程二立!

栗晚成 (假装想不起)程……程二立?

程二立 你忘了,你在干训班的时候,骗去了我的一根桃木棍!

栗晚成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程二立 你这个英雄啊,很不诚实!

栗晚成 (一颤)怎么,怎么,我会不诚实?小孩子!

程二立 我把我哥哥的番号告诉了你,十二军三十五师一○三团,你怎么不去看看他呀?我的爸爸妈妈还当面托咐了你!

栗晚成 那,那么多志愿军,我哪能……

杨柱国 二立的哥哥不是跟你同在一个团里吗?你也在一○三团呀!

栗晚成 (慌)那,那……(急中生智,假装微怒)我说,唐处长,你耍的是什么把戏?这是请我喝酒呢?还是……

唐石青 师长,我会作不少的事,就是不会耍把戏。

栗晚成 二立,你知道戏弄一位战斗英雄有什么结果!(起立,要走)

〔荆友忠猛地拉门进来,栗晚成抖了一下,又坐下。

程二立 荆同志!你好啊!你记得吗,当初我把我哥哥的番号……

荆友忠 记得!你告诉他那个番号的时候,我在旁边听着呢。(猛转向栗晚成)栗晚成,我也到了朝鲜,我知道十二军三十五师一○三团没有你这么个人!

栗晚成 荆友忠,你干嘛来了!

荆友忠 我奉部长的命令,同林处长来“视察”!

栗晚成 啊!林处长了解我的一切!是吧?林处长!

林树桐 啊……

栗晚成 唐处长,我以一个立过功的军人的资格问你,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唐石青 不要着急,好几年的事怎能一下子说清楚呢。二立,你们镇子上的王老二还在吗?

程二立 还在。现在他的觉悟提高了,有形迹可疑的来刻图章,他就报告给派出所,不象刻军政大学组织部关防的时候那么粗心了。

唐石青 他可是没要他的钱,因为看他是军人。在咱们的社会里,大家彼此信任,彼此尊重。对于军人,大家特别尊重。因此,在这个好社会里进行欺骗并不很难,你说对不对?

栗晚成 (大怒)我说,你扯这些个淡干什么?

杨柱国 别急!别急!你看,受了那个假图章的骗的是我,我该着急!

栗晚成 这我受不了!我给赵司令员打电话!

杨柱国 那得叫长途电话,他在北京呢!

栗晚成 (手与唇都颤起来)奇怪!奇怪!那么,我怎么见到了他呢?

〔屋中静寂得可怕,电话铃响。

唐石青 (接电话)喂……李厅长,我是唐石青。……好!我听明白了。(放下电话机)李厅长的电话。他向军委会请示过了,他们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军参谋长兼师长。

栗晚成 (立起来,抓头)奇怪!奇怪!奇怪!(忽然坐下,手摸脖子)噢!我……我……我……(要发昏)〔众人哈哈地笑起来。

程二立 那颗子弹还离大动脉不远吗?

荆友忠 毒气还没散净吗?

唐石青 (极严厉地)栗晚成,说!你到底是谁?

栗晚成 林处长,林处长,你了解我,给我解释解释!

林树桐 恐怕,我,我解释不开了!

唐石青 栗晚成,拿出你的电报来!

栗晚成 没……没带在身上。

唐石青 在哪里呢?

栗晚成 箱……箱子里。

唐石青 乐民,你去拿。

栗晚成 你要检查我吗?

唐石青 乐民!

王乐民 (掏出检查证)栗晚成,我奉命令,检查你!林处长,请你作证人吧。(对栗晚成)走!(对杜任先)任先,你也来!

〔杜任先在前,栗晚成在中,王乐民在后,走出去。

程二立 唐处长,我谢谢你!谢谢你!我恨这个家伙!

荆友忠 林处长,这你就明白了部长为什么派我跟你来。我对你说我怀疑他,你完全不去考虑。我又反映给部长,部长要是再不处理,我会向更高的一级去检举!我怎么在朝鲜打击美国帝国主义,也怎么打击潜藏的敌人!

唐石青 二立,友忠,你们可也别忘了:二立随便把那个番号告诉了他,友忠你替他写过蜡板!

荆友忠 唐处长,我犯了错误!恐怕他就是利用我印的表格,另造了一份履历,到中南去的。

程二立 恰好用上我给他的那个志愿军的番号!

荆友忠 所以一到那里,他就变成志愿军了!

杨柱国 他还把调他受训的文件,改成到中南转业的!

唐石青 记住吧,青年同志们:只要小心一点,眼睛就更亮一点;只要粗心大意一点,就会帮助了敌人!友忠同志,你是愿意带着二立看看西安市去呢,还是帮助他写写材料?

荆友忠 办正事要紧!写材料去吧,二立?

程二立 对!走!

唐石青 谢谢你们!明天早晨,我请你们吃羊肉汤泡馍!

荆友忠 再见,处长!

〔荆友忠同程二立下。

唐石青 小伙子们,多么可爱!

〔电话铃响。

唐石青 (接电话)喂,我是唐石青……啊……啊……好!(放下电话机)林处长,安康的材料到了:栗晚成的父亲是地主,现在还受管制;他本人是国民党青年军、三青团团员。

〔王乐民领栗晚成进来,杜任先拿着一只皮箱,就是咱们在第二幕看见过的那一只。

林树桐 (迎过去)你,你爸爸原来还活着?(真冒了火)呸!呸!硬说你爸爸死了,骗国家的钱?你,你混帐!

栗晚成 林……林……林……

唐石青 就别再假装结巴啦,除了耽误时间,没有别的好处!

林树桐 说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栗晚成 我没有别的企图,只是为往上爬。爬的越高,享受越好!

杨柱国 看起来,你是个很简单的人哪。

栗晚成 我是简单!我只想骗点好吃好喝,没有别的!

唐石青 问你一件事:你说去看赵司令员的那天,你到底上哪里去了?

栗晚成 我,我没上哪里去!

杨柱国 可是你也没在我那里!

栗晚成 我,我不是反革命!

唐石青 你怎么不是呢?

栗晚成 (支持不住了,哀鸣)林处长,救救我!救救我!

唐石青 王科长,摘下他的符号、徽章来!

栗晚成 唐处长!(跪下了)

唐石青 起来,你的胆量哪儿去了?

栗晚成 (被王乐民拉起来)我的胆子最小!我不敢面对困苦、困难,我老想吃现成饭!

〔王乐民摘下栗晚成的符号、徽章,交给了唐石青。

唐石青 小杜,打开箱子。

〔杜任先开箱,唐石青找到电报,递给林树桐。

唐石青 林处长,这是一张普通电报纸,上面用钢笔写了“军用”两个字,你们就批准他坐飞机。这上边有签字——马昭。(又拿出一个小本,细细地看)

林树桐 我们的办公厅主任。

杨柱国 (愤恨)他花自己的钱一定不会这么大方!

林树桐 我接受这次的教训,我准备检讨自己!至于整个事件,由中南到北京,马主任应负最大的责任!

唐石青 (把小本递给林树桐)看看这个吧,极奇怪的一件东西。(指)看这里!

林树桐 (看)什么?你妈妈给你的信,说你爸爸死了,可是你起的信稿?

唐石青 党员鉴定书的底稿,洪司令员的信稿,他的全部历史的底稿,都在这里!咱们谁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呢,他可是老得时时刻刻带着这个小本!

杨柱国 演话剧不是有提词的吗?没有这个小本提醒这位演员,他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唐石青 (又拿起一些信封、信纸)看吧,各地方各机关的信封、信纸,还有军事机关的。(拿了两张给林树桐看)

林树桐 (看)这两张必定是从老铁那里偷来的。

唐石青 老铁是谁?

林树桐 铁副部长。别说了,说了丢人!

栗晚成 不是我偷的,是他给我的!

唐石青 (又由箱中拿出一张地图)这是谁给你的呢?一张军用地图,有你写的注解。这就是你到西安来的目的,是吧?你还敢说,你不是反革命?

栗晚成 唐处长,唐处长,你要枪毙我吗?

唐石青 我们有国法!你老老实实地交待,会有好处;你照旧狡猾,法律知道怎么严厉地裁判你!王科长,带他到他的屋里去。小杜,拿着这只箱子。(把刚才拿出来的东西放回)

栗晚成 林处长,看在达玉琴的面上,救救我啊!

林树桐 下去!

王乐民 别再耍无赖,走!

〔王乐民、杜任先带栗晚成下。

唐石青 (指桌上的徽章、符号)我要是在北京,逛一趟天桥或是东安市场,就会买到比这更多更好看的牌牌儿!看,这个是小学生的帽花,他也戴了这么好几年!(把符号递给林树桐)林处长,这是件很有意思的证物,你的!

林树桐 我的?(细看)噢,上面糊上了一块布,把我的名字遮住,写上了他的名字!嘿,我的姓名跟一个骗子的,密切地在一块儿相处了好几年!林大嫂催了我多少次,要回它来,可是我相当的马虎!唉,马主任、卜司长,还有我,都是用新社会的道德标准衡量了旧社会剩下的渣滓!

唐石青 据我看哪,林处长,你们恐怕是用旧社会的思想感情处理了新社会的事情!

杨柱国 你说得对,老唐!得啦,三天就破了案,我祝贺你的胜利!(举杯)

唐石青 领导的胜利,咱们大家的胜利!可是美中不足,这个小鸡尾酒会开得不很圆满!

——幕落·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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